［散文］孿，非孿

台灣教育的渣滓文一篇。（鞠躬）
尚請各位批鬥ＸＤ

　　廳裡仍然一派暖暖的黃，彷彿在那兒深呼吸，便會吸進一個下午份量的陽光。而妳總在面向餐櫃的那個位置上坐著，穿著學校的白色運動服盤著雙腿低著頭坐著，與妳左手邊的課本參考書一同凝成一方安靜的冰。不想打擾的我只躡足悄悄步過，在客廳揀了黑色皮沙發坐下，連燈都不忍打開，怕多出的光熱融化了妳的用功。我就這樣在一塊無燈的灰影當中，看妳，等妳。等妳做畢種種習題後，恢復成一個真實的女孩，自一派暖暖黃光中抬頭，舒一口氣。

（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，所有認識妳和我的人都知道我們兩個擁有如此相像的模樣：一樣的紅潤臉頰、一樣的黑色髮辮、一樣的及膝洋裝……他們說，我們是一對在投胎時錯散了兩年的雙胞胎。）

　　但我們始終不是孿生姊妹。兩年畢竟是命定好的差距，妳上不來，我下不去。所以當我數月前為了大考而披著深深的夜色歸來，妳總已洗好了澡，自床上、自妳迷上的哈利波特中丟出一句：「妳回來啦，姐。」當我終於熬過了我的國三，拎著簇新的高中制服回家，妳卻開始了妳的暑期輔導，換妳開始一本一本地嚼著我才剛消化完畢的表格與比較。我突然覺得手上提著的仍是滿滿一袋的自修與考卷，它們的重量向下沉，下沉，便又沉回每一個我回校暑修的日子：陳舊吱嘎作響的風扇、斷裂無數次的白粉筆、塞滿各學期課本與複習卷的、由薄木板拼合的抽屜……那些想妳現在正捱著的諸多繁節。

（有天我比妳先一步到家。習慣性地先脫了左腳的鞋，隨手將便當袋扔在玄關的長椅上，把書包一甩甩在書房地板上。正要除掉兩隻黑色長襪時妳正好打開大門，抬起左腳脫鞋，然後把便當盒棄置在玄關的長椅上，正巧在我的便當袋旁，在我怔愕的目光下妳也把書包「砰」的一聲扔在書房地板上……）

　　月考完不久的那天晚上我放學回家，妳一如往常地在暖黃的燈光下同書本凝成一尊冰塑的女孩雕像。但雙手抱胸的媽便不是某種例行公事，我自門口走進飯廳，才發現妳的冰雕融化成一行一行的眼淚。立在飯桌旁的媽的一臉怒火餘溫，妳的頭卻越埋越低，彷彿不願才剛到家的我察覺到妳與從前有什麼不同。我面對這樣的情形開不了口詢問細節，只得默默做完自己的事，不發一言地走進房間準備睡覺。妳早已趁著我不注意的空檔窩進了被中，只露出一點點肩膀和後頸的輪廓。我無法說些什麼—恐怕又是關於妳的成績吧—只能望著妳的背影嘆一口氣，躺進我的位置，背向著妳，希望留給妳更多的餘裕整理妳自己的情緒。
但在睡著之前我都不停感覺到，一種被刻意壓抑的聲音一波一波自床的另一頭傳來。空氣中彷彿充斥著融冰之後的水氣，還夾雜著苦澀的微溫。

（冰雕總會在陽光下熠熠發光，照得人睜不開眼。為了那般耀眼的光芒，冰雕必須強迫自己維持一種凝定的神態。但是冰雕在散盡了令人稱羨的榮光之後又會剩下些什麼？是一灘水。也許妳會稱它為眼淚，同我一樣。）

　　在媽的要求下我當起了妳的家教，陪著妳一起演算幾何代數，教給妳背起歷史地理的口訣。但妳似乎不希望我扮演如此嚴肅的角色，妳只希望我做一個像是妳雙胞胎的姊姊，一起玩、一起笑、一起面對一樣的困難。上對下的師生關係對妳來說太過熟悉也太過不耐，所以每當我告訴妳口訣解法時，妳的眼神中往往透露著對制式化要求的厭煩。
緊接而來的仍是月考，但這次媽手上揮舞著妳的成績單，高聲質問妳：「姐姐不是教妳了嗎？怎麼還是考成這樣？」妳卻不再避諱我的目光，抬起頭大吼：「我又不是姐姐！不要把我當成姐姐來看好不好！」兩行融化的冰就這樣從妳的臉頰上滾落，碎了一地。
基於未能盡責的罪惡感與一份身為姐姐的責任感，我向妳承諾：只要妳的成績到達目標，我便買一樣禮物給妳作為獎勵。但妹妹，這樣地利誘妳是我不願做的事。我看著妳那幾乎與我一樣的側臉逐漸因為成績的要求而凍結，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殘酷的玩笑。小時候妳甜甜的笑容不知可以融化多少冰霜般的臉，而現在的妳卻選擇自己一步一步凝成了冰雕，臉上猶有一種怨怒的神情刻痕。從前的我又何嘗沒有那般的深深鑿跡？一如我們相像的面龐，我曾擁有的不滿與憤怒現在套住妳。像是那雙脫不去的舞鞋，不犧牲掉自己便無法取下。
　　妹妹，我心裡向妳喊著不要走上過去我曾經涉足的路程。但我所能做的，卻只是以姐姐的姿勢拋給妳一個理想，一張看似成功的藍圖。我多麼害怕妳會像過去的我一樣，砍去了一部份的自我，以脫離那白色如冰般的桎梏。

（他們總希望發生在我身上的成功也如面容般流轉到妳的身上。但他們不知道，我們如此相像又如此相異，身為妹妹的妳不該在我的影子下承接我所有的命運，一如我不該因為種種的指導壓力而不負責任地把妳推向苦痛的道路。）

　　再次段考後的某一天，我到家時發現妳早已坐在飯廳的暖暖黃光中看著心愛的哈利波特。妳笑著抬起頭，仍然是一句輕鬆的「嗨姐，妳回來了。」但這次妳不再是那尊冰塑的女孩雕像，而是個沐浴在陽光下，擁有甜笑的可人少女。看著那本我也愛不釋手的哈利波特，我知道妳與過去的我一樣，用自己的一部份交換了大家對妳的期望。於是妳可以快樂地坐在那兒，輕鬆地盤著腿看著小說，並得以暫時拋卻冰的嚴寒。我們的命運終究重疊在一起，一如我們的表情與習慣。
　　但我做不了什麼。我只是嘆了一口氣，將我的斜背帆布書包放在書房地板上，正好在妳的後背包旁。湊到妳的身邊正要開口，很多話很多事都想說，但是我面對這一切又該擲出哪種不甘願的吶喊呢？
　　妳清亮的黑眼珠對上我的瞳孔，我幾乎可以在妳的眼中看到我的臉，那與妳多麼相似的臉。
　「姐妳幹嘛？」「……沒事，只是看妳現在在看哪一頁。」

第一段的描述方式類似作家「林宜澐」的《夏日鋼琴》

林宜澐的主要的作品為小說，曾經獲得洪醒夫文學獎


我國中超愛他這本書的說：）

補充一下

雖是描景　他的作品也充滿了故事性的遐想

噢某次在圖書館有匆匆瞄過
但似乎除此之外就沒再見過這個名字（汗顏）

唉簡直是個眼高手低的人這樣我。

不妨來聊聊喜歡的書？XD

我沒讀什麼書XDDD

林宜澐是我媽的同事
所以出版的時候都會贈書
哈哈